从1994年“咆哮版”的张无忌开始，赖水清的名字从此和武侠联系在一起。从《京城四少》开始，到诸如《新龙门客栈》、《今生今世》、《侬本多情》、老版《倚天屠龙记》等一干90年代在内地大红大紫的台湾古装剧，均是赖水清的手笔。二十年之后，他带着活泼泼的《鹿鼎记》再次踩进荧幕上的金庸改编大混战中。见到如此谦恭的导演，再看看片花里霸气侧漏的鳌拜。不禁感叹，果然，不想当演员的制片不是好导演！

       拍鹿鼎：这是最提心吊胆的一次

       “这是我第一次拍金庸。”在安徽卫视华策版《鹿鼎记》的发布会现场，全场观众都禁不住为的这句话发出了一声疑问——“咦？”

       “我是说第一次拍《鹿鼎记》啊！”赖水清随后补充道。

       的确，执导多年，赖水清拍过两次《倚天屠龙记》，此外，还有《神雕侠侣》、《笑傲江湖》以及《天龙八部》，直到现在，他才拍出了《鹿鼎记》，这不仅是金庸的封笔之作，也被誉为他作品的高峰甚至是顶点。而其中的男主角韦小宝，更是至情至性、自由自在，是金庸笔下最真，也是最成功的一个人物。

       正因如此，荧幕上出现了各种版本的《鹿鼎记》，也有各种版本的韦小宝。不可避免的，赖水清的新鹿鼎记也被问到了这个避不过去的问题。

       ——“这版《鹿鼎记》有何亮点？”

       开拍之前，赖水清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：这会是最浪漫的一版《鹿鼎记》。而如今，他却道，这大概是他拍过最提心吊胆的一部片子。

       这版《鹿鼎记》采用F55摄影机拍摄，并且使用了大量CG动画。“这是第一次，我在现场看不出拍摄的效果的。”赖水清直言道。采用新技术拍出来的画面需要经过好几步后期制作，并进行调光、调色，以形成最完美的画面效果。但是，在现场的屏幕里看，不是光不对，就是颜色怪异。因此，他有时会在现场“蒙掉”，每拍一条都要“没底气”地要去询问专业摄像师的意见：“这里的光ok吧？”、“后期能做吧？”

       似乎除新技术以外，赖水清对《新鹿鼎记》的所有因素都信心十足。尽管此剧在选角阶段就招致疑虑，定妆照公布后更是引来吐槽一片。但仍在发布会现场表示：收视？没有压力！

       对《鹿鼎记》来说，高收视是显然可以预见的。因为没有人会拒绝一个人见人爱，花见花开的韦小宝。除了表现出韦小宝招牌的八面玲珑，左右逢源，赖水清说，自己是想借韦小宝和从他发散出的人物关系，来讲一些更深层的道理。

       很久之前，曾经看过他的师傅，大编剧刘天赐写的一本书，叫做《小宝神功》。书里详细剖析了韦小宝如何见人说人话，见鬼说鬼话的技能。堪称一个构建好人际关系的法宝。“有人可能觉得这是些邪魔外道的东西，但事实上，他非常实用。”赖水清想去塑造的一个韦小宝，是一个有奇缘的小人物。他在夹缝中艰难生存，却能够保持对皇帝的忠 ，对师傅的义，以及对七位夫人的爱。“因此，即使韦小宝为了生存不择手段，他是有自己的底线的。”他的《鹿鼎记》，不仅是改编，而是在挖掘韦小宝嬉笑怒骂之间体现的“正能量”。

       赖水清说话很爱用时下流行的词汇，这不禁让人好奇，他会不会把这样的词汇用到台词中去。“台词还是不能用太多的古语，年轻观众会很难接受。而且这也是一种戏剧演变的传统，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讲话的方式。拍戏的方式绝对不能一成不变。”

       由此看来，导演对收视的信心还来自于这个“新”字，正如扮演阿珂的贾青说，“这部《鹿鼎记》是属于新的观众的。”赖水清在旁边听着，频频点头。

       只是，年轻的观众同时也是吐槽火力最猛烈的一群，无孔不入的吐槽会不会也让赖水清感觉“提心吊胆”?

       “有的事情我们做的不好，就活该被人吐槽，这没的说。”他坦然地说，“但是不是用心做的，观众能看得出来。只要我们达到了自我的标准，就可以坦然接受观众的各种点评。”

       演鳌拜：我不会给自己加戏

       除了导演，赖水清此次还出演了剧中的大反派鳌拜。虽然赖水清说“我戏很少。”，但熟悉《鹿鼎记》的人都清楚，鳌拜与小宝、与康熙的关系是前半部《鹿鼎记》里相当重要的冲突之一。而这一次自导自演，让与他对戏的韩栋和魏千翔大呼“怎么演？”“不敢演啊！”

       第一次和赖水清合作的魏千翔刚到片场就被赖水清的鳌拜吓得不轻。当时穿着戏服走来的赖水清一脸严肃，气势活生生地震住了演皇帝的魏千翔。“我当时偷偷问工作人员？这是我们导演？还要演鳌拜？简直太像了！什么他还要跟我们对戏！怎么对啊！”戏中曾经无比惧怕鳌拜的年轻康熙就是魏千翔在片场的真实写照。赖水清稍微一正色，魏千翔立马就“怂”了。“我演完鳌拜之后，的确性格变了。”赖水清听完，一脸认真的说。

       而饰演韦小宝的韩栋则说赖水清演戏时，简直像“鳌拜上身”。“我们每天都要问问导演，您今天是鳌拜还是导演？”韩栋笑道。以至于拍摄小宝和康熙智擒鳌拜这场戏时，两人根本不敢下手去真打，（用韩栋的话说就是：打导演啊！谁敢！只是不真打，根本达不到赖水清要求的效果。“我就跟他们说，‘你们真的打吧’。”殊不知这一句更是让两位年轻演员不敢下手。因此，这一场智擒鳌拜的戏，让过于威严的“赖鳌拜”和过于“胆小”的“韩小宝”、“魏康熙”足足拍了两天半才拍好，赖水清也足足挨了两天半的打。

       “我能理解演员会怕我。”赖水清道，“但我也怕摄影师，武术指导。”作为导演，他认为自己有责任要演的比其他演员更好。而由于小时候学过一点武术，有武术底子被武术指导“相中”——每一条打戏拍完以后，他都被要求再打一次。“因为武术指导觉得我能打啊。这也就让我今天左手痛，明天右手痛，再来一天就两只手一起痛。”赖水清忍不住大吐苦水。

       但诉苦归诉苦，此版《鹿鼎记》一开头便有一那段精彩的鳌拜大战陈浩南的打戏——这是其他版本里从未出现过的。赖水清认真地澄清这绝对不是自己给自己加戏。“我不同意加入无关剧情的戏，因为观众想看的还是剧情的主线，还是主角。”对于这一段崭新的打戏，赖水清解释道，这就是他要抓住的，金庸作品里有的创作空间。“为什么鳌拜去扬州找天地会，在开宗明义的时候，需要告诉观众一个引子，为什么和皇上产生这个危机，然后做成这条追捕线。这样的安排其实是合理的。”

       拍金庸：我也在《神雕侠侣》上失败过

       赖水清曾经说，韦小宝就是当时的“雷人”。如今《鹿鼎记》上映在即，被一些已经相当雷人的金庸剧轰炸过的观众，再来一个大雷，恐怕真心受不了。“我就算要加，也会加的合情合理。”

       谈到近几年扎堆的金庸剧改编，以及近期流传的“十年内不能翻拍金庸剧”的政策。赖水清觉得，这主要是因为题材的缺乏，要写出一个能够脍炙人口的本子太难，而现有的，能拍得也差不多拍完了，这就造成了扎堆的翻拍现象。而金庸的作品，本身就有大量的观众群，不管是国内的，还是海外的观众间都依然有影响力。然而，这也恰恰证明了国内创新思维的匮乏。“我当然希望能有人创作，更好的，更新的本子。”赖水清道，“所以如果真的规定十年不能拍金庸，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   目前，湖南台播放的《神雕侠侣》让网络陷入了吐槽狂欢，而去年，赖水清的《天龙八部》同样由于造型和选角遭受各种恶毒的评论。此外，赖水清当年拍摄《神雕侠侣》时出现的那个一身黑衣的“非洲小龙女”也被网友挖了出来。这一版小龙女由于事前没有知会金庸，便进行了拍摄，成品让金老先生气的几乎和他绝交。“播出后我们打电话要约他吃饭道歉，都被他拒绝了。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乱改。”赖水清看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。“金老先生是一个特别呵护他的作品和人物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 赖水清是支持改编和颠覆的，但他的底线是，颠覆要有合理性，有度，要以追求完美和创作为目的。“故事的桥段可以进行修改让它更有可看性。至少，人物关系是不能变的。”赖水清目前拍金庸，一定把改编的程度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，绝不出格。而对于去年《天龙八部》遭受的吐槽，赖水清却用了“吊诡”二字来形容。“有些吐槽的对的，我们当然接受，但是有些吐槽的人不见得是说他不喜欢。而是他想要显示自己的品味和别人不一样。就好像一个人看见别人在围观一个明星，嘴上说着‘有什么不就是个人么’，但看见别人拿到了明星的签名的时候心里又在骂，‘妈的，我不好意思上去要啊’。”

       赖水清的改编哲学是：当有了好剧本，好演员，为什么不去尝试新的角度并追求新的创意方法呢？观众选择去看一部戏是因为这部戏有自己的精神和内在，这才是观众所追求的东西。而除此以外的空间，包括服装化妆道具等，都是能够进行包装的空间，使作品不断往上提升。“就像这次，我们用了新的摄影技术，后期才会知道作品最终出来变成什么样。一切都在进步。”赖水清道。

       进步对赖水清来说也是一个关键字，“没有新的东西，我不敢碰金庸。”他道。在拍完自己的第二部《倚天屠龙记》后，没过几年，张纪中就来找他，想让他和自己合作再拍一版《倚天屠龙记》。赖水清拒绝的理由便是不敢拍。“当时才过了几年，根本没有新的东西激发我的想象力，根本不敢拍，没东西拍。”而现在他敢拍《鹿鼎记》，就是因为有新的摄像技术，还有新的CG动画。在这版《鹿鼎记》里，赖水清没有为天地会总舵搭景，而是全用CGI动画制作，也是颇有新意。

       Q&A 赖导讲武侠

       Q：现在很多古装剧，尤其是翻拍剧，都很雷，你怎么看？

       A：所以有审查制度是好的。我一直不赞成大众传播的平台上出现一些低俗的示范表演。有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，虽然是原著，但也要进行美化或者修改！

       Q：为什么近年大家都只盯着金庸翻拍？

       A：金庸是个大家，能在小说里面把饮食、医药、武术写的那么全面的，实在是太难太难。而且金庸写人，像是研究过心理学一样。他的人物有内在、有潜质、有底蕴，因此有吸引力。因此，如果要奠定观众基础，金庸还是最标杆的作品。

       Q：你怎么看古龙和金庸的区别？

       A：金庸和古龙正好组成一个太极。古龙也是很难改编，他的人物比较薄弱。所以改变古龙必须要加东西，但他的作品非常的浪漫。

       Q：这一版貌似小宝和康熙之间很有基情啊？

       A：这种基情在金庸的书里面已经有了，只是以前不可能写出来而已

文/赵祎